2007年4月23日之前,我对生孩子的看法是非常客观的--这是每个女人都会经历的事情,也是在获得“母亲”这个称谓之前应尽的义务和应有的考验.我把生产看得如此简单和淡然,还因为我已经学习了很多这方面的知识,心里对“痛”已经很有预期。
在我的各类顺产女友的不断蛊惑和医生对我现实情况的充分肯定后,我对分娩' target=_blank>自然分娩有了很大的信心.预产期前的最后一次孕检中,医生的一句”你个子大,骨盆、孩子的比例都适合顺产”更是给了我莫大的鼓舞。从医院回家的路上我很骄傲地对老公说:“检查的时候,那么多孕妇都要求剖宫产,只有我坚持自己生,医生甚至还表扬了我。我觉得生孩子是一件非常值得回忆的事情,是生命中一场很珍贵的体验,我希望能自然分娩,没有切肤的痛哪有极至的甜?我要用最自然的方式迎接我的宝宝。”休 闲 宝 贝网
4月23日凌晨3点,正是预产期这一天,等待了许久的我在睡梦中感到一阵阵腹痛。我赶紧看表,每半小时痛一次,疼痛非常规律,这应该就是所谓的阵痛吧!兴奋中,我赶紧起床,按照早已拟订好的计划起床、洗澡、准备住院的东西。上午9点,我在老公和婆婆的陪伴下住进了医院,一切都和阵痛一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我的内心坚强又兴奋——怀胎十月,经历了种种,谜底就要揭晓了!
下午6点,阵痛开始加剧了,每次来临我都苦不堪言,每一次我都鼓励自己一定要坚持下去!在阵痛的间隙中还给同病房的一位孕妇上课,告诉人家自然分娩的益处,甚至企图想用自己的经历来给对方演示,搞得这位33岁的大龄孕妇几乎放弃了剖宫产的计划。
然而一切非我所愿。
首先阵痛的剧烈程度远非我想象的那么简单,也远远超出了我所能承受的范围。从下午6点到24日凌晨2点这漫长的8个小时里,我体验到了“极至的痛”,那种痛不是单纯的生理的痛,它似乎纠结着你前生今世所有的痛苦凝结在身体的某一处排山倒海般向你袭来,“坚强”“忍耐”“勇敢”都似乎是写在救生圈上的几个空洞的口号,在疼痛的狂潮中根本不堪一击,我披头散发大汗淋漓锤足顿胸声嘶力竭地在一片汪洋中挣扎着,亲人的鼓励,爱人的呼唤在我看来都模糊不清,我唯一的期盼就是能从护士的嘴里听到“可以进产房”的许诺,这句许诺简直就是生命的特赦,在我熬到快灯枯油干的时候,终于赢得了这个资格,因为我终于开了两指。两指对当时的我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我离成功更进了一步;意味着我可以不用独自在疼痛的海面上漂流,我可以按照医生的指导寻找最恰当的方向;意味着我可以早一点见到我期盼已久的宝宝·····
当我躺在担架车上松开了老公紧握的手进了产房时,我是充满信心的。但5分钟后,胎心音居然从150直线下降到了50,本来平静的医生突然紧张起来,她们高声命令我赶紧脱衣服,马上准备手术,我的心一下子绷紧了!
原来我生产的时间太长,体能消耗太大,宝宝已经在宫内缺氧了,如果不及时抢救后果不堪设想!
原本以为我进了产房刚松了口气的老公还没站稳脚跟就发现产房的门被突然打开了,紧接着是几个医生推着我一边猛跑一一边通知他要立即手术抢救,本来就担心的老公几乎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坏了。
我躺在担架车上在昏暗的楼道里拐来拐去,身边簇拥着医生和亲人杂乱的脚步和焦急的呼喊,内心一片茫然--我清楚地记得那种感受,就是你努力了许久、拼搏了许久、几乎耗尽了生命、要迎来胜利的时候,突然被告之你的付出有可能赴之东流,那是一种灵魂被突然抽走的感觉,木木的,茫然不知所措,内心一片荒芜,似乎是个木偶听之任之,老公追随担架车奔跑时喘出的粗气喷洒在我脸上,热热的气息突然间润湿了我的内心,眼泪汹涌而至,喉咙里哽咽着三个字“对不起”,可我却怎么都说不出口。11年的相知相惜,10个月的倾心付出,都在面临着接下来的严峻考验。
如果,如果,不敢想象。我只知道,如果孩子没了,一句“对不起”是无法弥补我内心的失落和伤痛。我宁愿,留下的是孩子····
从产房到手术室似乎经历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在奔跑的过程中,楼道里的一扇门还偏巧打不开了,那简直是地狱的门。终于进了手术室,医生紧急实施手术,学习了大量生产知识的我当然知道剖宫产是需要椎管外麻醉的,当医生把一切准备程序完成、发出准备手术的指令后,我依然没有被麻醉,于是紧张地询问,医生严厉地说:“你来不及了,只能局部麻醉,因为要抢救孩子!”话音未落,锋利的手术刀已然利落地滑开我的肚皮,那种锐利切肤的痛逼进身体,我不由得尖叫:“药效还没有呢,怎么能这样!”“来不及了,要抢救你的孩子,忍着点吧!”依旧是严厉的声音。世界一片惨痛!!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要紧紧困住我的手脚,我似乎是上了案板的牲畜,瞬间明白了屠宰的意义。
就在我经历惨痛的时刻,头顶的无影灯突然毫无征兆地灭了,然后是医生焦急地声音:“它怎么烧了?”我的大脑如同被扔了一颗炸弹,轰地一声,所有的信念和支撑顷刻间瓦解,我得承认,那一刻是我今生最绝望的时刻!痛苦、变故、意外全部来袭,任你意志如钢也被销蚀饴尽了!于是开始声嘶力竭地大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你们的工作是怎么做的?”我以为那是留给世界的最后的声音。
因为我的话音未落,眼前突然一片漆黑,一切全然不知了。
迷离中,依旧是昏暗的楼道、杂乱的脚步和焦急的呼喊。我感觉我的灵魂一定是盘旋在楼顶,回味着生命的最后一幕。一双大手突然抚摩着我的脸,我努力地睁眼,却怎么也睁不开,“好好睡一觉吧,你太疲惫了。”谁?那么熟悉?是老公!脸上突然被某种温热的液体润湿——应该是他的泪吧。我伸出手想擦,却怎么也动弹不得。突然间,记忆如电影一样回放,对,我生孩子了,孩子怎么样呢?
我想问,却如梗在喉,恐惧像把利剑生生插在我的胸口,疼,心生生地疼,我怕,怕听到不好的消息。许久,在试图在老公温润泪水的滋润下渐渐平静的我鼓起勇气,怯怯地说了声:“小臭好吗?”
“好,他在7楼监护室,放心好了。”老公的话一字一句,在我听来无比铿锵。
“小臭好吗?”“小臭好吗?”我开始机械地重复着,因为我太需要他铿锵肯定的回答了。
“好好好,现在的关键是你。”
我努力睁开眼,眼前一片雪白,雪白的灯光,雪白的墙,雪白的窗外。
“现在是黎明了,多好啊,我们还可以一起度过新的黎明。”
我终于明白,我已经闯过了这一关。心里突然感觉“生老病死都是苦啊!”老公看起来憔悴不堪,更重要的是他有些惊吓后的木然。他总是不断地重复着一句话:“太危险了,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这样惦念你。”
这句话,在我住院的十几天里每天都听得到。
接下来是享受和忍耐照料和焦心的期盼。也许是因为母亲去世的太早,我很少接受别人的照料,一下子得到那么多人无微不至的关怀和照料让我无所适从。更重要的是孩子因为出生缺氧在新生儿监护室里,我的内心充满的焦虑。这样的日子对我而言简直是慢性自杀一样痛苦,我恨不能马上能下床能立即飞奔到7楼看看我的孩子,可是不能。即便是老公也不能见,因为那是无菌区,要见只能每周二五通过电脑视频看。期盼了那么久,经历了那么多,居然看不到自己的孩子,这是怎样的煎熬?我的内心无比焦灼,每天都在不停地催促老公,老公只能四处拖人,终于给我搞到几张数码照片。
这是一组连贯的照片,拍照的人虽然技术不高,但镜头的连贯让我感觉到了照片的动感,孩子似乎是活跃在相机上。他开始是平静的睡觉,然后是被吵到了不安,最后是狂嚎,生动极了!我从来没想到,我与自己的孩子第一次见面居然是看照片!!
上帝似乎是有意考验我的耐心,孩子在出生后的第十天才与我见面。想象过无数次见面的场景,当婆婆抱着他走到我面前时,我居然呆住了——他那么精致,那么可爱,尤其是他第一次大口大口允吸着我的奶水时,我的心一下子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我就那样抱着他,凝视着他,眼泪打湿了脸,泪光中我看到老公拿了纸巾轻轻地转身……
编辑:秀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