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东很多地方都能做到,关键是能不能把钱投到老百姓需要的地方去。”

　　“我们说让改革的成果惠及老百姓，从哪里惠及？最好是教育、医疗。12年免费教育，初中以下，什么费都免了；高中则免学费。有些小孩念不了大学也不想念高中了，念中职的，也尽量免费给你念，这才是真正为老百姓着想。”

　　“今年我们先做高中，我们明年还要建职业教育城，发展中等职业的免费教育。让老百姓有书可读，而且读出来可以就业。”

　　“实施这项政策初衷是让改革开放成果惠及老百姓，但实施后意义延伸了，客观上对吸引人才、改善投资环境起到作用。还有一个意外的好处是学校不能乱收费了。”

　　“12年免费教育，广东很多地方都能做到，三角洲完全可以做到，关键是财政的钱投到哪里，能不能投到老百姓需要的地方去。”

　　―――珠海市委书记邓维龙

　　今年秋季入学前，珠海市政府宣布对户籍中小学生实行12年免费教育：9年义务教育阶段学费书杂费全免，高中教育阶段免除学费。

　　从决策到推行，快得让许多学校措手不及，所有中学在录取新一届高中生时，不得不为招生简章上的“学费标准”进行解释，并为骤然增多的学生寻找教室和宿舍。

　　同时，相距珠海不远的中山古镇镇在全省首开15年免费教育先河――学前3年教育、小学6年教育、中学6年教育全部免费。有居民说，这种福利快要赶上纽约了。

　　这些决策出台经历了怎样的过程？现实中是否遇到困难？推行是否顺利？在珠三角其他城市是否具有推广价值？

　　带着一连串问题，记者深入两地调查。

　　黎丽珍的幸福

　　黎丽珍正在一家酒楼打工，一位同学兴奋地跑来告诉她：今年高中不用交学费了！

　　17岁的黎丽珍没想到，幸福会在悄然间降临。

　　8月的珠海，酷暑笼罩。黎丽珍跟往常假期一样，在一家酒楼打工挣学费，一位刚看过新闻的同学兴冲冲跑来告诉她：“今年不用交学费了。”

　　将信将疑的黎丽珍回家，将消息转告卧床的母亲。母亲高兴得不敢相信，直到黎丽珍去镇上办学费减免卡，才得到确认：她以后上学，一分钱都不用交了。

　　按照珠海市今秋新政：凡本市户籍中小学生完全免费，高中阶段包括普高、职高、技工、中专生免学费，读公办高中的特困生还免交课本费、住宿费、实习实验费。

　　黎丽珍是珠海市第一职校会展06级学生，家住斗门区白蕉镇，由于是低保家庭，黎丽珍初三起就享受“学费减免一半”的待遇，随着今年新政的实施，黎丽珍的学费减免额度进一步升级，一半的学费和全部书杂费也都免掉了。

　　父亲黎建明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这个夏天，为了筹足女儿1110元的学杂费，51岁的他在斗门区一家工地做水泥工，眼看秋季入学在即，学费还差一大截，他本准备向老板提出预支工钱的，好消息从天而降，这个6口之家的顶梁柱顿觉卸下一副重担。

　　70多岁的爷爷奶奶，长年卧病在家的母亲，读小学六年级的妹妹，加上父亲和她，这就是黎丽珍的一家构成，平常就靠父亲做工和低保费生活。

　　在珠海，持“低保证”的贫困家庭学生有2211人，但接近贫困线而无“低保证”的困难家庭学生达3679人，黎丽珍们是新政的直接受益者。

　　和黎丽珍一起，受惠免费新政的还有珠海41870名高中段学生，123653名九年义务教育阶段的小学、初中生，其中前者首次免学费，后者也是从今秋开始包括书杂费等所有费用全免。

　　 新政实施后，有人帮家长算了一笔账，一个小孩从小学读到高中共可免去12060元学杂费。

　　市一职旅游（061）班学生李铁楷的舅舅在市政府工作，比其他学生更早知道免费的讯息，以前学杂费一起要交1510多元，今年只交了600多元书杂费，尽管家庭较宽裕，免掉的近千元学费算不了什么，但父母还是高兴了好几天，在亲戚朋友中争相转告。李铁楷的姐姐今年刚考取华南师范大学，得到消息后的她打趣地说：“怎么我刚考走，就开始实行免费了？”她感叹没逢上好时候。

　　邓维龙的念头

　　这位珠海市“一把手”，亲自推动了12年免费教育的超速快车

　　57岁的邓维龙也没想到，一切比预想要顺畅得多。

　　邓维龙是珠海市委书记、市人大常委会主任。正是这位珠海的“一把手”，亲自推动了12年免费教育这列超速快车。

　　“最初有这个想法，是我到医院看一个病人，这位老太太抓住我的手，说"书记啊，我们老百姓最关心小孩念书问题，有些家庭穷，孩子念高中要花很多钱就没法念了，你能不能做到高中也免费像初中那样？"老百姓很纯的，作为书记要把群众呼声作为第一信号。”邓维龙接受记者采访时回忆道。

　　离开医院的邓维龙，心情不能平静。“后来我想了一下，作为一个地方领导，不光要推进经济发展和城市建设，还要抓地方教育。一是调动老百姓积极参与改革开放的需要；二是提高市民素质的需要；三是争取民心，扩大党的执政基础的民心，是执政基础的需要；四是帮老百姓长远脱贫的需要。现在家庭小孩子一般是一两个，培养孩子成才对家庭长远脱贫有着很大作用。我就把这些道理跟大家说了，大家就很快达成共识。”

　　“我们说让改革的成果惠及老百姓，从哪里惠及？最好是教育、医疗。12年免费教育，初中以下，什么费都免了；高中则免学费。有些小孩念不了大学也不想念高中了，念中职的，也尽量免费给你念，这才是真正为老百姓着想。”邓维龙说。

　　今年1月，在广东省人代会上，邓维龙跟珠海市教育局局长钟以俊第一次谈到高中免费的可能性。“当时市委副书记、市长钟世坚也在，作为政府也是支持的。”钟以俊回忆当时的情形。

　　钟以俊说，邓书记的设想和珠海市正准备高标准普及高中教育的发展思路不谋而合。2006年珠海市高中教育普及率为86.8%，而让所有适龄青年完成高中段教育，达到98%以上，恰是2010年前实现珠海教育现代化的目标之一。高中免学费，意味着所有初中毕业生都有机会接受高中段教育。

　　省人代会回来后，春节前珠海市委召开了一次常委会。会上，邓维龙要求由市委副书记魏宏广、副市长邓群芳牵头，对珠海教育现代化作调研和论证，12年免费教育被列为重点议题。

　　随后，魏宏广、邓群芳多次召开座谈会，还组织人马去中山等珠三角城市调研。各部门调研后，形成三个选择方案：一是对农村高中生率先实行免费教育，城市学生暂不免费；二是先对中等职业类学校实行免费，解决贫困学生的出路，同时满足产业发展的人才需求；三是城乡高中全部实行免费教育，第一步先免学费。

　　结果多数人认为应该推行第三套方案。

　　也有人提出，应该将外来常住人口纳进去，毕竟他们为珠海作出了贡献。但很多人认为，目前社会管理无法封锁人口流动，如果对所有人实行12年免费教育，有可能导致外地人口大量拥入珠海，带来一定程度的社会不稳定。

　　最后决定分两步走：首先实现对本地户籍人口的免费，等其他一些地区也实现了高中免费后，再迈出第二步，扩大教育免费的对象。

　　校长们的振奋

　　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时，大多数校长都没想到，此时离新学期开学只有四五个月

　　今年4月份，调研组在市教育局开会，珠海市第一职校校长甘朝威也是第一次听闻将实施12年免费教育的消息。

　　“我和其他做校长的绝大多数一样，都是没想到，一是振奋，二是不免有些担心和怀疑。”

　　甘朝威说，振奋的是，市委市政府愿把钱花在教育上，特别有战略眼光，一个不重视教育的政府是没有远见的政府。担心的是，跟佛山、东莞等其他城市比，珠海经济条件并不是最好，人均GDP不是很高，别的城市都没搞，珠海的财力能够支撑得住？另外也有个别人怀疑是不是政绩工程，是否作秀？

　　但随着调研的展开，许多人的担心和怀疑烟消云散。

　　绝大多数人持赞成意见。首先，珠海多年来重视教育，把教育放在优先发展的位置，具备良好的基础，这一点最为关键。其次，珠海经济虽然不是最发达的，但城市规模较小，中小学生人数规模不大，城乡差别也相对较小，在九年免费义务教育基础上推行高中免学费，难度相对较小。另外，珠海的经济发展水平也达到一定程度，“经测算，珠海只需在九年义务教育的基础上，多增加1个亿的投入就行了，这项费用政府承担得起。”钟以俊说。

　　测算显示，今秋珠海享受免费义务教育学生123653人，需补贴1.015亿元，高中段学生41870人，需补贴9521.8万元。两项合计需增加财政补贴1.97亿元。

　　免费教育还将带来一系列连锁反应。市教育局也提前进行了规划部署，预计实施12年免费教育后，今后5年义务教育阶段学位缺口50014个，需新建小学23所，建校投入需近5亿元，新建初中12所，建校投入需近5亿元。普通高中学位缺口14640个，中职学位缺口14619个，需要新建普通高中4所，中等职业学校5所，建校投入需近12亿元。另外还要解决教师配备、学校运作等问题，预计未来五年需新增教育基建投资近22亿元。

　　“市委、市政府对未来5年的教育经费和投入也都做了相应规划，财政上没有问题。”钟以俊说。

　　“个别区会有财政压力，后来市里承担了更大的责任，分担50%.”据钟以俊介绍，调研之初本应市属学校由市财政负担，区属学校由区财政负担，但后来考虑个别区有财政压力，区属学校就改为由市、区两级财政分别按50%共同承担。

　　实行高中免费后，不仅公办学校学生受惠，民办学校学生也同样得到好处。对民办中小学自主招收的本市户籍学生，高中阶段由市财政给予补助，义务教育阶段由区财政补助。补助标准分别为上一年度公办学校生均预算内教育事业费支出的50%.

　　论证过程中，调研组还有意放风出去考察民意，“结果主流的声音，绝大多数都鼎力赞成。”钟以俊说。

　　“新政推出后，大家都很欢迎，最初认为是政绩工程的人也认识到，政府是把钱用到该用的地方，用到了百姓头上，不是作秀，而是实实在在的民生工程。”甘朝威说。

　　珠海百姓的感激声传到政府，邓维龙很满意。“从提出这件事到形成方案推行，大概经历了9个月时间。我认为这个速度还是很快而且比较顺利。这么大一个决策牵涉到千家万户，要进行很多的调查研究论证，我们班子很统一。大家认为要真正让老百姓得益，就要做好做成功！”

　　 “免费教育”的辐射

　　今年一个辍学的都没有，学校也不用为催缴学费头疼了

　　10月23日下午，珠海市第一职校正门附近一栋楼房正在紧急修建，施工人员告诉记者，今年的学生猛增600多人，学校原有的课室已经不够了。作为珠海最大的中等职业学校，由于吸纳的贫困生比较多，今年的免费新政对该校学生影响更大。往年新生报到率只有80%左右，今年一举超过了95%.

　　校长甘朝威对发生的一切始料未及。由于新政来得突然，暑假前学校还没有接到通知，原本今年计划招生1050人，发出1200份通知书，想不到最后前来报到的竟有1160人，超出计划数110人，学校不得不采取应急措施，临时腾出2间实验室做了课室。

　　甘朝威说，该校生源基本上是工薪家庭和珠海西部农村的子女，占85%以上。贫困生的范围大概在7%.

　　正因如此，学校每年都会遇到因家庭贫困而要求辍学的，每年总有3到5个。范围更大的是拖欠学费，每学期报名时都在200人左右。

　　催缴学费是让学校头疼的问题，学校采取各种手段，发通知单，让班主任给家长打电话，但每年到毕业时仍有几十名学生尚未结清学费。作为学校管理者的甘朝威，长期被这个问题困扰。曾经做过多年班主任的田从兆也深有感触，说向贫困家庭催缴学费最大的感受是“不忍心”。

　　田从兆举了个例子，有个学生很优秀，父母是斗门区的蕉农，她去催缴学费，家长对她说，我能不能把香蕉卖了之后再来交学费？田从兆听后很心酸。还有的家长缴学费时，从鞋里面把钱拿出来，“有时觉得教育应该是公平的，但现实就是这样。”

　　而今年情况完全改观。往年每到开学时拖欠学费的有200人左右。往年每到报到时总有三五个提出辍学申请，今年一个都没有了。“有了财政支持，学校不仅一分钱没少得，也再不用为催缴学费而头痛了。”

　　“对贫困生而言，比经济问题更重要的是心理上的影响。”甘朝威告诉记者，由于家庭经济困难无力交学费，会造成学生心理问题，别人怎么样自己怎么样，比较之后困难学生有很强的自卑感，对心理健康、人格建树都会产生畸形作用，这个问题是比纯粹经济问题更大的问题。

　　田从兆也认为，教育在学费上的平等，是对孩子心理上的关心。很多贫困学生都有自卑感，内心深处失去平衡。有些贫困生对社会的仇恨，就来自于心理的失衡，由焦虑变成无助，导致人际关系紧张。

　　“润物细无声。”田从兆用这样的比喻来形容免费新政，“我被社会关怀着，以后怎么回报社会？”很多贫困生会反过来把这种关怀传导给社会，虽然看不到，但潜意识里会有。

　　对于非贫困生，“经济条件好的家庭也不会觉得这个政策不好。”钟以俊认为。珠海市香洲区第二小学学生家长林伟风告诉记者，他们家小孩今年刚入小学一年级，听说孩子今后一直到高中学费全免了时，满腹自豪，“作为一个珠海人，我觉得很骄傲。免费教育对提升珠海形象，改善投资环境一定会有好处。”

　　邓维龙也认为，“实施这项政策初衷是让改革开放成果惠及老百姓，但实施后意义延伸了，譬如改善投资环境，它起到了这个作用。比如说，一个劳动者到这个地方工作，比如干部调到哪里去好，会考虑到小孩念书的问题，所以客观上对吸引人才、改善投资环境起到了作用。”

　　免费后的另一个收获也是邓维龙没想到的。“还有一个好处是学校不能乱收费了。全免费就不存在乱收费问题。这个好处不是我们原来的宗旨，随着其实施意外产生了这个效果。”

　　“吃一种药，不仅治好了病，还把别的病也治好了。”钟以俊用这样的比喻来说明免费政策对规范学校“乱收费”行为的连带作用。

　　“今年我们先做高中，我们明年还要建职业教育城，发展中等职业的免费教育。让老百姓有书可读，而且读出来可以就业。我们推行的教育主要有两个方面的目的，一方面向高等学院输送人才，一方面为社会培养合格的劳动者。”邓维龙描绘着珠海免费教育的远景。

　　古镇人的福分

　　中山古镇跑得更远，不仅免掉了高中学杂费，还免了学前三年幼儿保教费

　　同在今秋，就在全国首个全市范围12年免费教育在珠海瓜熟蒂落的时候，同处珠三角的中山市古镇镇也驶上了“超九”免费教育的快车道，不过古镇比珠海跑得更远―――15年免费教育。

　　除九年义务教育费用全免外，还免掉了高中三年（普高、职中、中专和中技）的学杂费，和学前三年（幼儿园小班、中班和大班）的保教费。

　　具体为，高中阶段按学校类型不同每学期补助1200元-1550元；学前幼儿保教费每学期补助1300元。与珠海由财政直接划拨学校账户不同的是，古镇采用的是学生家长先交费，再到所在村（居）委会报销的办法。

　　免费教育所需经费，由镇、村两级分担解决。第一学年试行阶段，镇负担30%，村负担70%.古镇九年免费义务教育学生有9628人，而今秋起享受免费的学生总人数达到16000人，镇、村两级为此在现有每年教育投入5000多万元的基础上，新增投入1675万元。

　　按现行免费标准，镇村两级将为每位古镇学生完成15年教育投入2.3万元。常住人口6.8万人的“中国灯饰之都”古镇镇，2006年工农业总产值156.48亿，12个行政村集体收入平均超过2700万元，人均GDP7.1861万元，居民生活已达宽裕小康水平。对大多数古镇家庭来说，孩子的教育投入并不是太大负担。2006年古镇幼儿入学率已达99.8%，小学、初中入学率达100%，高中入学率达到99%.但当免费政策公示后，古三幼儿园孩子家长何连贵还是欢喜满怀，“这表明镇委镇政府对教育和民生的重视，是古镇人的福分。”

　　何连贵的女儿在古三幼儿园读中班，以前每学期要交1200元左右，今年保教费就全免了。“1000多元虽然对我们家庭不算什么，但心里很暖和。”

　　古一幼儿园是古镇最大的幼儿园，有420人，12个班，属省一级幼儿园。按物价部门核定的保教费标准，在古镇的幼儿园中收费最高，每学期3250元，居民何美结的儿子曹永培在该幼儿园读中班，她告诉记者，今年所交的费用里有1300元是可以拿去报销的。

　　古一幼儿园业务园长苏玉叶，在今年教师节之前得知15年免费政策时，“第一感觉是镇政府真是能干！”她的朋友、同学在同她联系时，都夸古镇政策好，小孩从入园起就可以一直享受免费了，“我觉得自己很幸福”。

　　苏玉叶的父亲、哥哥都在纽约，“哥哥刚生小孩，连奶粉都是免费的，读书完全没有负担。我还在羡慕他，没想到这么快我们古镇也快赶上了。”

　　“步子再大一点”

　　另一个方案是把外来人口也纳入免费范围，但由于这一块难度较大，最终放弃了

　　和珠海一样，古镇搞15年免费教育的第一推力来自“上面”。

　　古镇分管教育的副书记陈作旺告诉记者，2003年古镇镇就成为中山市第一批教育强镇，教育基础很好，这跟镇委、镇政府重视教育，强调教育优先的原则是分不开的。经济条件比较好的村，每年投入的教育补贴就有几百万。

　　原本古镇也是像珠海一样，计划先推12年免费教育的，也做了规划并拿出方案。今年6月份，新上任的中山市委书记、市人大常委会主任陈根楷到古镇调研，鼓励古镇的步子可以更大一些。

　　在调研中，古镇党委书记吴润富向陈根楷书记谈到古镇业已启动的“一保两免费”民生福利工程。所谓“一保”，指保障全镇人民基本生活，高水平实现“三个一”，即人人有一份工作、人人有一份社保、人人有一份医保。“两免费”，其中之一是一般疾病医疗门诊免费，另一个就是在九年义务教育基础上准备推行12年免费教育。

　　陈根楷提议，古镇能否步子再大一点，搞15年免费教育，他认为古镇应该有这个实力。吴润富让镇教办尽快做调研，摸查情况，考察实施的可行性。

　　调研开始后，各方反映非常好。根据对学前和高中阶段的摸查，古镇学前三年幼儿数为2529人，高中3122人，中专671人，据初步测算，全部免费的话财政每学年需增加约1800万的投入。

　　“个别村开支有点困难，但没有大的问题。”陈作旺说，调研的另一个考虑方案，是否把外来人口也纳入免费范围，但由于这一块难度较大，没有充分的把握，最终放弃了。但对外来人口，如果父母一方是经市、镇两级组织人事部门批准同意调入，满五年以上，且在古镇居住和工作的中、高级技术人才，也被纳入免费范围。

　　陈作旺说，古镇历来坚持“利益向下”的原则，施惠于民，党委书记吴润富也一直强调要把民生作为重点，古镇基本具备了15年免费教育的思想基础和物质基础，财政上也并没有超出自身承受能力。后来镇村各按30%和70%的比例负担，镇每学年大概承担700万左右，各村共负担1100万左右。

　　“其实，珠三角很多地方都具备了这样的实力，关键是资金投入的取向问题。”陈作旺说。

　　“头羊效应”能否彰显

　　“很多地方都能做到，关键是能不能把钱投到老百姓需要的地方去。”

　　陈作旺的说法，与珠海市委书记邓维龙的说法遥相呼应。

　　邓维龙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12年免费教育，广东很多地方都能做到，三角洲完全可以做到，关键是财政的钱投到哪里，能不能投到老百姓需要的地方去。”

　　那么，由珠海、古镇率先试水的“超九年免费教育”，能否在经济发达的珠三角地区甚至全国形成“头羊效应”呢？

　　9月11日，广东省教育厅厅长罗伟其在做客广东电台“民声热线”，被问到珠海的做法，全省有无可能推开时，罗伟其表示，省内某些城市如果有条件的话，可以作为一个民心工程，适当延长免费教育的时间，“有条件地区实行12年免费教育，我们不反对”。

　　但罗伟其也认为，目前广东省还不具备鼓励实行12年免费教育的条件，“义务教育法规定，我国实施的是九年义务教育，高中阶段不属于这个范围之内。省委、省政府强调我们要全面实现9年义务教育的免费教育。”对有条件的地方率先实行12年免费教育，“我们也不反对，但是我们同时要考察的是，该地区是否所有义务教育阶段的学校的办学条件已经得到改善，还有我们高中阶段的学校，教育质量是否已经得到提高？只有这些问题都已经解决了，才可考虑推行更大范围的免费教育。”

　　省教育厅一位人士在接受记者采访时称，珠海和古镇依据自身条件在免费教育方面提前迈出了一步，一方面证明当地党委、政府对教育的重视，有远见的目光，另一方面也会在客观上起到积极的示范意义。

　　这位人士说，由于都是今年才开始，效果如何还有待观察。但从两地前期调研所展现的情况看，应都是具备了一定条件的，而在珠三角，条件更优越的市镇不在少数，相信一旦珠海和古镇试水成功，很快能够成为表率，对有条件的地方形成带动和“头羊效应”。

　　10月11日，香港特首曾荫权发布施政报告，其中宣布明年起实施12年免费教育。有媒体认为这是受了珠海的启发。而与珠海一关之隔的澳门，也提出两年后实施15年免费教育的目标。

　　据亚洲开发银行报告，全球190多个国家和地区中有170多个已经实现了免费义务教育。发达国家大多普及了12年免费义务教育，并向15年免费义务教育迈进。研究表明，教育回报率高于物质资本的投资回报率大约50%.有学者估计，我国投资人力资本的回报率可能高达30%至40%.

　　“从长远看，我国从九年义务教育循序渐进向12年、15年义务教育过渡，肯定是一个大的趋势，但依据国情目前还不可能全面推进，一些先富起来、具备条件的地方走在前面，将具有积极的实验和拉动作用。”这位教育厅人士称。

　　“也有一些遗憾”

　　教育预算是否增加更主要取决于领导人的意志，决策和统筹机制不健全，影响推广

　　“两地的作为值得赞赏，但也有遗憾的地方。”华南师大教科院教授葛新斌对珠海、古镇的试水有他的看法。

　　葛新斌曾挂职广东郁南县教育局副局长，也是广东省“非户籍常住人口子女义务教育政策与立法研究”课题组的研究成员。

　　葛新斌首先肯定了两地的做法，认为都是施惠于民的“德政”工程，值得赞赏。两地依据自身条件，率先普及了真正意义的城乡一体化九年免费义务教育，并在此基础上对幼教、高中包括职校、技校教育实施不同程度的免费，对教育的广泛普及、缩小社会差距、促进教育公平都有很大帮助，尤其对贫困家庭来说是一件大好事。

　　但也有一些不足的地方。一是施惠面还小，外来工子女并未纳入免费范围。二是免费还有限，有些高中阶段并不是全免费。另外还有一些体制上的问题，葛新斌认为，免费教育的决策和统筹机制还不健全。

　　葛新斌说，在国外民主政治体制较健全的国家，教育的预算等不是由政府决定的，而是由议会议员、民意代表来决定。从珠海和古镇的实践来看，是否增加教育的预算投入，增加多少往往由政府决定，但更主要取决于高层领导人的意志。如果一个地方领导人重视教育，则可以推行，而如果地方领导人不愿意在教育上多投入，就很难去做。这也是“头羊效应”能否向外扩散的一大体制障碍。

　　而免费教育的财政统筹机制也应进行调整。打个比方，珠海如果日后免费教育财政投入出现问题，但又想让这项惠民政策持续下去，那么省级财政如果能予支持，将更有利于这项政策的持续稳定。所以应尽早实现免费教育的更高层级统筹，让更多的孩子享受更长时间的免费教育。

　　葛新斌认为，实行免费教育，其实最需要帮助的还是低保户、贫困人口和外来工，而外来工这一块，是目前令各地棘手的难点所在，如何解决外来工子女免费义务教育的问题，是更需要探索有效解决办法的。

　　更大范围免费教育的全面实施，有待于综合国力的提升，和各地的均衡发展。葛新斌举例说有的县，一个县年7000万财政收入，老师工资就要一个多亿，所以只能让发达地区先行。

　　2007年10月25日上午，古镇古三幼儿园园长林银英给记者讲了这么一件事，在他们园本地和外来人的子女各占约50%的比例，今年本地居民的子女可以拿着1300元的发票到所在居委会全额报销，一些外来家长就拿着发票问她：我们该到哪里去报销呢？

编辑：小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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