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的时候家里总要做一些简单的准备,从几十年前开始就有了这样的习惯,到今天都没有什么改变,到了腊月中间,母亲总是比忙碌的平常更忙碌,除了应付外面的工作,回到家里就要忙起来。以前在他们身边的时候我也能帮着忙,但现在所有的忙碌都留给了父母,我们匆匆赶到家里的时候往往已经处处是爆竹的声音,父母的脸上除了岁月的风霜,还看 得见无限幸福。
每年过年家里总要准备一些过年的东西,以前生活很清贫,年关就显得尤其艰难。但无论怎样,年总是要过,孩子的新衣服总要买,糖果总要准备一点,过年的食物也要准备的充足一些,总要在过年的那些日子里,让孩子们吃得很饱,穿的很温暖。休 闲 宝 贝网
年年都要炸很多油饼和馓子。家在西北,平常日子里亲戚朋友都忙碌于经营自己的日子,很少往来;但到了年关,不但是亲戚之间,就是邻里乡亲之间,也要互相串门拜年,所以总要准备一些东西来招待这些客人,油饼和馓子就是最常见的了。
那些侍候母亲做油饼和馓子我总是守在身边,跟她一起忙碌,一起在厨房里从早忙到晚。现在想来那时候真的是很夸张,整个正月里全家人和前来拜年的亲戚朋友要吃掉很多东西,光是油饼和馓子就能吃掉好几大缸。母亲的手艺很好,做出来的油饼和馓子很香,所以除了招待客人,还有很多人家专门上门来要一些油饼和馓子回家,母亲从来不拒绝,所以家里过年的时候也就需要做更多的油饼和馓子。
母亲做油饼和馓子很讲究,面要醒得很好了,在里面加上菜籽油、鸡蛋、蜂蜜、香豆,闻上去都香喷喷的。一大锅菜籽油在炉子上烧开了,我在一边擀油饼,母亲在旁边指导我,把一团面擀成圆饼,在中间用擀面杖的一头杵两个洞,就可以下锅了。油饼在锅里翻一个跟头,就变成了黄色,母亲小心地翻动,同时叮嘱我小心地擀。母子两个总要忙碌一整天才能完成任务,炸好慢慢几大缸油饼儿。炸油饼儿有讲究,锅里明明放的是油,扑扑地冒泡泡,但母亲说那不叫油,叫做水。后来我才知道,炸油饼的时候不能说油,否则锅里的油可能会溅出来烫伤了人。我当然不相信这样的事情,但是我也从来不敢冒这样的大不韪,我怕真的不小心烫伤了母亲活着我自己。
馓子是我们那里独特的食品,把发面用两根棍儿抻成细长的面条,放在油锅里慢慢摇动,渐渐的,面条就变硬了,这个时候抽出木棍儿,三子就一团一团地盘在锅里,随着滚烫的油翻动。炸到金黄色的时候就可以出锅了,一根根金灿灿的,吃起来脆响,就如同电视广告里面的虾条一样咔咔响。整个正月里家里都是馓子咔咔的响声,一直要吃到农历二月初,春天到来的时候。
那个时候我其实并不是很喜欢吃油炸食品,就是在母亲刚刚做出油饼和馓子来的时候,禁不住诱惑吃一点,但是整个正月里我贫瘠的肠胃能够吃到很多好东西,所以对油饼和馓子也就没有什么病后的兴趣了。但母亲无论什么时候都很喜欢吃油饼和馓子,在她的眼里,粮食就是粮食,永远不会有好坏的分别,她吃什么都觉得很香,所以母亲什么时候都很满足,安守着清贫养大了四个孩子,这是我永远都做不到的。
离开家的时候常常想起油饼和馓子,那种味道随着日子的久远竟然越来越变得强烈地吸引着我。松软的油饼里面,散发出蜂蜜的甜,香豆的芬芳,馓子的喀喀的脆响,永远都不能消失在我的印象里。现在回到家里,母亲会像以前招待亲戚朋友一样,给我端出来一盘油饼和一盘馓子,摆在我面前的桌子上,给我倒一杯浓茶,然后才进厨房去炒菜,仿佛我是一个远来的客人。我总是在拿起油饼和馓子放进嘴巴里,品味到第一丝甜味,闻到第一抹香味儿的时候,感动的泪水在眼睛里打转转。年龄越大越留恋家,越大越不知道争气。
今年过年终于可以提前回家了,于是很早就给母亲打电话叫她一定不要炸油饼和馓子,等我回家一起做。母亲就很痛快地答应了。想想已经整整十年没有在厨房里和母亲一起炸油饼和馓子了,但小时候的那些情形依然清晰地在我眼前,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拿到火车票,心里就按不住激动了,还有几天才到时间,但已经早早收拾好了行李,几年过年,我揣着幸福回家,和母亲一起在油锅边炸油饼和馓子,一起讲讲我们的故事。